第一百四十九章－南风(四)

面前这位瘦削施法者的脑海中已有了这么多的想法。他只是继续保持着微笑，然后等待对方被其主人的慷慨所打动。

    “丁香8盎司(0.5磅)，肉桂16盎司。桂皮16盎司，肉豆蔻8盎司，胡椒16盎司，茶叶32盎司，圣乔治特级烟草16盎司……茶具一套，瓷器两套，黑珍珠一串。蓝宝石项链一串，珊瑚树一小尊。卡斯蒂亚弯刀两把，镶宝石黄金高脚杯一对，金叶两打，金克雷50枚……”

    没想到对方还真是有钱……感叹之余。术士却突然想起了一周前某位军事主官连夜传来的信息，称数天前有一票大单进入了自治领，希望上级能够批准动手云云。自己当时估么着也就是普通的商队也没太在意，没料到还真是只肥羊！

    当然~光天化日之下，术士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让人直接动手。虽然阿兰迪斯估摸着只需振臂一呼，周围这帮眼睛发红的战士们便可以在三分钟内将这块金闪闪的罐头回炉重铸。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会带两名随从准时赴约。”

    或许缘于这笔价值超过数百金克雷的昂贵礼品，阿兰迪斯的微笑中也多出了几分真诚……但这样相对平淡的反应在巴里哈眼里却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原本按照他的预计，普通的领主男爵或是家族长老看到这笔财富不马上巴结自己才怪。可面前这位细皮嫩肉的法师却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愿乌穆鲁的星辰4指引着你。”

    他点点头，冲着阿兰迪斯再度鞠躬方才转过身，示意等候在马车左右的两名仆从将数个木箱搬下后便快步离去。

    “来人。将箱子贴上封条后运到军需处去。”

    术士指了指跟前被其精神力扫描了数遍的“礼品”淡淡吩咐道。只是后者望向三名身影渐渐变小的摩尔萨格人的眼神中却渐渐多出了几分凌厉之色……

    摩尔萨格，用奥斯比斯通用语直译就是“沙盗”、“荒漠土匪”的意思。摩尔萨格人并不是克雷扎恩的本地土著，而是来自南方的另一块面积稍小的陆地岛屿。由于靠近赤道受信风影响，当地除海岸线周围有少量植被分布外，其内陆地区皆是不适宜居住的戈壁荒漠，因此那些大小部落总为了有限的资源与淡水打得不可开交。而后者生性又尤为残忍野蛮。遇上外来航海者或落单探险家便如同豺狗般群起而攻之……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摩尔萨格人的名声就和莱卡半岛与大陆南部蛮荒雨林中生食人肉、活剥人皮的巨魔异族不相上下。一来是因为体格肤色方面的差异；二来奥斯比斯人久居大陆一偶。久而久之也有着几分天朝上国式的优越感--在许多人看来，除精灵可以称为“异族文明”外，大陆各地及周边的其它种族皆可以用“怪物”或“蛮子”进行概括。

    然而就是这样一处不起眼的岛屿，大陆历2648年左右，摩尔萨格岛上出现了一个名为瓜尔巴纳的本土信仰，但和诸多原始土著的泛神信仰相迥：瓜尔巴纳只信奉一个真神--乌穆鲁，其既是太阳月亮又是星辰大海，火水土风、潮汐地震皆是他的意志体现。其教义也具有强烈的扩张与侵略性质，如在圣典中宣称“世间一切都是万能的乌穆鲁赐予其虔诚信徒的礼物，对于那些不信奉乌穆鲁、不遵从瓜尔巴纳教义的无信者、以及那些信仰其它“伪神”的异教徒，乌穆鲁的信众必须杀死他们，夺取他们的土地、财物与牲畜，占有他们的女人，把他们的子女变成阉人和奴隶。”

    仅仅在瓜尔巴纳出现在当地的二三十年中，岛上的诸势力便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统一。然而一切对于摩尔萨格人来说还仅仅是个开始--由于瓜尔巴纳的教义鼓励生育，另一方面又没有内战消耗多余人口的摩尔萨格人便将注意力投向了北边的大陆邻居。

    在某个早已轶失掉具体记录的夜晚，乌穆鲁下达了他的神谕，于是成千上万插着火把的排桨船便以雷霆之势划过霍尔托雷克海峡，继而驶入了风平浪静的亚比斯湾。一位佚名的观察员在其残存的日志中如此写道：“他们来了！那些来自七层地狱的魔鬼吞噬了半边夜空和大海！九头火怪点燃了岸边的房屋。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地狱怪物和它们制造的硫磺、火焰与毒烟……他们来了！”

    沿海陆齐头并进的摩尔萨格人根本未遭受任何有效的抵抗，其经过之处仿佛蝗虫过境，而正值国力下滑期的金雀花王朝根本无力阻止他们的入侵--后者在足足大半年后方才拼凑出一只四五艘船只的舰队。后者在被围攻封港的伊德斯堡外海兜了个圈便灰溜溜地逃回了雷比顿，同时带回的还有“贼军势大、万不能敌”类的消息。一时间朝野震动，当时为政的雷欧克八世甚至准备让出“皇帝”称号，在承认亚比亚、伊比斯半岛现状的基础上认摩尔萨格人的大汗为“父王”。所幸后来摩尔萨格不问青红皂白屠杀了整个使节团成员，反倒激发了王国上下的抵抗意志……

    三五年不到，摩尔萨格人轻易扫平了奥斯比斯王国除哈米里亚领外南部境内所有地区的抵抗力量，他们还从本土引入大量移民。同时在控制区内大兴土木、修建城邦……可就在摩尔萨格人混得顺风顺水、兵峰甚至即将杀进雷森行省时，他们的老家却突然在一夜中沉入了海底(一说是摩尔萨格人的真神遭到了奥斯比斯七神及本土高端战力的围攻重伤陨落)。部族武装旦夕间重新分裂，瓜尔巴纳信仰随之销声匿迹，至于滞留大陆上的摩尔萨格人便就地定居起来。

    即便如此，衰败没落的金雀花王朝除了默认既定事实外并没有太多的可选方案--毕竟当地原住民的十之*已经死在了摩尔萨格人的刀锋与马蹄下。相比武力强行驱逐可能带来的不确定后果，依靠时间慢慢对其进行血统与文化方面的双重同化则是较为稳妥的选择。

    时间慢慢过去，一方面如同王室内阁的估计，失去了瓜尔巴纳信仰的摩尔萨格人不再成为奥斯比斯王*事与政治层面的威胁；但在另一方面，摩尔萨格血统中的野蛮也促使后者渐渐加入了海盗、马匪与山贼的行列，无意中也为金雀花王朝的覆灭出了一把力。

    二三百年后，当在和海尔特一世、岩之王艾尼斯克朗的皇家海军舰队作战时，这些摩尔萨格海盗仍使用着他们先祖昔日进攻大陆时使用的单帆排桨船，说来倒有些讽刺。又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瓜尔巴纳么……”

    身为施法者的阿兰迪斯自然不会傻到去默念“乌穆鲁”这个名讳。毕竟根据议会方面的资料，那玩意在最强盛时期可是拥有神格等级二的微弱神力存在，且其神职也是实打实的“劫掠、杀戮与奴役”。绝对不是那些花瓶类的“音乐、文艺与绘画”等神职能够相提并论的。

    即便遭受重创甚至肉身泯灭，这近千年的时间也足够对方修补破损神格、同时遣人寻找或重新凝聚一具能够承载其神力的躯体了，毕竟该教当年仅仅是转入地下，该有的主体架构也是一分不少，并不对信仰力来源造成太大的影响。

    “既然能有这样的送礼手笔，那对方接下来的要求肯定非比寻常了……”

    行走在镇内建筑的规则阴影间。术士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数道代表混沌能量的纤细红色闪电也随之在阿兰迪斯手臂周围闪烁跳跃。“选在这个时间点赶到这里来，这帮家伙的胆子倒是很大……只是不清楚同样或类似的行动在雷森、在内兹伯……甚至在直属行省上演了多少次？”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摩尔萨格亦或瓜尔巴纳早已在奥斯比斯扎下了根，后者和诸多本土势力的关系早已盘根错节，至于暗地里的传教也从未中断过；反观作为奥斯比斯王国国教的七神信仰，在王权与法师塔势力变强的背景下，后者无论在信徒规模、地方控制、高端职业者等方面都呈衰退之势，难以同前朝鼎盛时期相比，眼下想要再指望七神教会发起一场新圣战根本是镜花水月……苍白之手当下面临的形势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乐观！

    “传令！让塔特斯和其他军事主官立即在二十分钟内到参谋部报道！各部除例行巡逻人员外立即结束训练！返回驻地修整待命！”

    片刻，伴随着城门碉楼前上下翻飞的红黑旗帜，一声悠长而嘹亮的军号声也回荡在昆卡晴朗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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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团结一号模范村：简称为团结一村。在否决了单以数字或东南西北方向的提案后，阿兰迪斯对下辖各新建模范村命名时部分借鉴了骑士八大美德中的“荣耀、忠实、公正”等内容，同時加入了富强、团结、武運、文明、勇猛、信義、至诚、仁爱等具有苍白之手特色的词汇。

    2金钱鼠尾：满清入关初期在占领区内推广的发式，电视剧(清宫戏)中常见的大辫子实际出现在清末。另：金钱鼠尾仅留在脑勺后，且对于辫子直径也有着严格要求。

    3临时通行证：苍白之手向进入控制区域内的外地人员发放的一种特别通行证，通行证按属性可分为普通和商业两种，期限分7天、1个月及3个月；持有者可在绿区内的大多数公共场所自由活动。期间临时通行证如有损毁或丢失的，当事人需立即向最邻近的苍白之手军事人员报备，否则视为奸细论处。

    4乌穆鲁的星辰：摩尔萨格人“夜安”的表达方式，也可代指晚间发生或履行的约定。对应乌穆鲁的光芒(日安)。(未完待续)